「我們就在這裡殺死,殺死整個下午的蒼白」,詩人瘂弦的詩這麼形容酒巴的午後。
而我「蒼白下午」謀殺案的犯罪現場,是在博物館裡。


每一個蒼白的下午,有博物館相伴
自由時報,中華民國93年12月8日星期三,青春Pasta
http://www.libertytimes.com.tw/2004/new/dec/8/life/young-1.htm


博物館之必要

在荷蘭,博物館就像台灣的寺廟一樣,是普遍存在的一種生活必須:不管是市井陋巷的鐵皮小廟,或是隱匿紅塵的名山古剎。逛美術館或博物館就像一種信仰「美」的宗教儀式。走在荷蘭城市裡,一不小心,你就會遇見博物館;也像台灣寺廟多神主義般,這裡甚麼都可以成為博物館的收藏主題,從世界文物到荷蘭獨有的性博物館、虐待博物館、大麻博物館、國飲「海尼根」啤酒博物館 (以上位於阿姆斯特丹)、文學博物館、童書博物館(以上位於海牙)等等,真可說「館館相連到天邊」!更別說朝聖地「梵谷美術館」。甚麼地方也都可以成為博物館,教堂、風車、監獄、工廠、車站,甚至民宅也成為博物館(例如阿姆斯特丹的安妮之家、鹿特丹的方塊屋等)。

在我居住的萊登城裡,便有十三座公有的博物館或美術館:以收藏古埃及、希臘、羅馬文物著名的國立古物博物館,因為統治過印尼等國而有的熱帶國家博物館,全世界第一座的植物園,醫學博物館、風車博物館等等,連荷蘭人十六世紀生活的貧苦,也在一棟古宅中完整保留,成立一間博物館說著「天寶遺事」,更別說外觀如民宅一般的大小藝廊、畫室。在荷蘭留學,申請博物館卡與火車折扣卡,成為留學生必備的「雙卡」!有了它,便可在一年內免費參觀全荷蘭公有博物館或美術館。

用心規劃、主題式展覽

荷蘭爭地不易,房子小,博物館也小,但卻能用心規劃、善用空間。以萊登古物博物館為例,約一棟三層樓普通民宅大小,用以展出藏量世界前矛的文物,全靠精品主題式展覽。以古埃及文物為例,古物博物館擁有無數的石棺、木乃伊,而以埃及人生活、飲食、發明等主題,挑選最具代表性的文物,生動的述說古埃及人的文明:解剖式的說明木乃伊的製作過程;原始呈現石窟發掘的各類動物木乃伊;三語石碑及草紙文書介紹埃及文字;取來尼羅河沿岸的岩石教學介紹埃及地理。再以古希臘文物為例,那是我看過最完整的希臘陶罐收藏介紹,以陶罐所繪主題,分別介紹古希臘人的起居作息、享樂(柏拉圖饗宴篇的情景歷歷在目)、運動、征戰等等,甚至收藏有描繪同性戀與同性性行為的陶罐並以專區介紹,連羅浮宮也無出其右!難怪有同學到荷蘭學「博物館學」了。

美,不是玻璃櫥窗裡的泥娃娃

大多數的博物館收藏品,都被小心翼翼地、正經八百的擺飾在玻璃櫥窗裡。然而,荷蘭人並不這麼看待藝術品。今年七月間的海牙雕塑藝術節,便以整座城市為展覽場地,在人行道、行道樹上、湖邊甚至電車天線上,藝術品活生生的卻無聲無息地存在!再以萊登古物博物館為例,古希臘、羅馬的石刻雕像,自然地矗立在博物館角落、供遊客駐足休息的座椅旁,就好像坐在公園裡,與兩千年雕像倆倆相望。畫作也像掛放在家裡一樣,沒有重重戒備,地上也少有礙眼的警戒線,有時候往椅子上一坐,就像坐在客廳沙發裡,欣賞自己收藏的畫;或者靠窗憑欄,窗外是人來車往的石板路,傳來不遠處咖啡館剛下課學生的笑語,午後陽光低低地從窗戶護帘罅縫裡探頭⋯我常在中午下課後或無心課業時,便一個人躲進古物博物館。選個角落,挑件文物仔細端詳;或帶本小說、聽著音樂,靜靜地咀嚼身旁這些荒古的記憶。
就是這樣眩目的美,殺死了我無數下午的蒼白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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