Maurice's barbaric YAWP

皮卡丘給的試煉：時刻透露對於同性伴侶關係懷疑的收養裁定

張宏誠

2019.11.27

原本是好天氣應該要有好心情，卻被一篇駁回女同志配偶其中一方，聲請收養其配偶之親生子女認可，充滿「小說情節」的司法事務官民事裁定氣到不行。

1. 說女同志伴侶新婚關係不久，所以婚姻關係「不穩定」，彼此之間家庭生活尚待適應，不確定收養人是否會真心愛護配偶的親生子女及被收養人。

這對女同志伴侶交往迄今已逾10年，難道是他們10年關係中都不想結婚，所以關係不穩定？到底是為什麼同志想結婚卻無法結婚？不正因為他們在一起這麼久，在今年5月24日可以結婚後，馬上於當天結婚，這難道還能說，他們剛結婚，所以婚姻關係「不穩定」？所有剛結婚的配偶，都可以說婚姻關係不穩定？還是這位司法事務官眼中，同性伴侶關係就是「不穩定」？

2. 法院又說，5月24日剛結婚不久，配偶其中一人7月就生小孩（可能是透過人工滴精方式），8月就成立收養契約，由配偶另一人收養其親生子女，就說這樣太倉促，新生兒不滿一歲，收養人（配偶一方）與被收養人（配偶他方親生子女）會面臨親子間實際生活、教養磨合、身世告知等問題，認為收養人親職教養能力不足，三方家庭生活還需要適應。

這難道不是所有新婚家庭有新生兒都必須面臨的問題？難道因為這樣，法律應該禁止所有新婚配偶都不可以馬上生小孩？要等到配偶婚姻關係穩定，已經學會怎樣扮演好親職角色，國家才許可你們生小孩？難道其他異性戀配偶要收養他方親生兒或要共同收養新生兒，也會面臨同樣質疑與否定？

這位司法事務官還說了一段風涼話，說你們假如真心相愛，假如收養人對被收養人「真誠與坦然」，不收養還是可以「真心愛護」，還是可以「視如己出」，剛好也可以「試煉收養人婚姻之穩定」，不會因為法院駁回收養認可申請而影響「收養人對被收養人之撫養意願與關愛程度」。不正是因為有撫養意願，所以才要收養自己配偶的小孩？不正是關愛自己的配偶小孩，所以才要收養？不正是因為沒有收養的「法律關係」，自己跟自己配偶的小孩就只能是「法律上的陌生人」？不正是因為異性戀立法者不相信同性伴侶，所以搞一個第二條關係法，難道異性戀配偶也都要面臨相同的質疑？

即便收養人的生母跟自己的配偶相處超過10年，即便可以依法結婚就馬上結婚，即便同意自己的親生子女讓自己的配偶收養，自己的配偶共同生活，也願意負起撫養責任，即便沒有生母可能會之後反悔跟自己子女的生父結婚的可能（同樣情形，在異性戀配偶問題更大），但這位司法事務官仍然不相信這對「同志伴侶」是真心相愛、是關係穩定、是真心愛護對方的親生子女，還是認為「現階段收養人夫妻婚齡短暫」（還在「夫妻」），「收養人與被收養人實際共同生活期間迄今僅3月，婚姻關係、親子關係宜再觀察評估」，即便社工評估認為准予收養符合「子女最佳利益」。

3. 這位司法事務官還扯什麼釋字第748號解釋沒有針對同性伴侶收養子女，所以準用民法收養規定，所以「不應有所放寬而有非合理之差別待遇」，到底這對女同志伴侶要求什麼「不合理差別待遇」（翻譯成白話就是「特權」）？他們不過是跟所有結婚後想要收養配偶親生子女的「一般人」一樣，到底是為什麼，這位司法事務官會認為「被收養人出生迄今僅3 月，收養人與其顯難建立穩固之類似父母子女間親子依附關係，況現階段被收養人尚屬稚齡，收養認可與否對其生活成長及受保護教養之模式並無顯著影響，且收養係透過法律擬制父母子女關係，事涉身分關係變動，更應審慎為之，若緩而行之，應有助於收養人與被收養人建立依附關係、觀察收養人之婚姻穩定度、明確其收養之意願與親職能力……。」

婚姻不夠穩定？不確定是不是真心收養？不確定能不能當好新手雙親？這難道不是還不肯相信這對同性伴侶是真心相愛，所以結婚關係不會穩定？這難道不是認為，不是自己親生子女，就不會有「穩固」的「父母子女間親子依附關係」？難道不是因為他們是「同志雙親」，所以說好聽話才要「更應審慎」？所有收養關係，難道不都是涉及「身分關係變動」？試想，換成異性戀配偶，這位司法事務官還會說出同樣的話？

我不願意往這方面想，但這裁定的一字一句，都不停地證實這些假設。

4. 最後法院又說了一段風涼話，說假如你們收養意願堅定，你們就慢慢等，等到我認為你們可以當好雙親角色，等到小孩可以「明瞭其身世、收養之定義及法律效果」，再來聲請我認可你們收養，這樣才叫符合「未成年子女之最佳利益」？收養子女前要讓子女明瞭身世、收養意義與效力？那個法律規定要這些要件？那所有收養只能是「成年收養」？那還有什麼收養子女的可能性？成年了還需要被收養？這跟當年叫同性伴侶好好讓社會知道你們可以真心相愛、你們可以堅守承諾、知道你們可以從一而終，再考慮要不要讓你們結婚的心態與說法有何不同？

在那之前，雖然你們每天生活在一起，雖然你們是最親密的愛人與「親人」，但只能是「法律上的陌生人」，你們每天生活所必須面對的各種法律關係與權利義務，我都不管你們死活。

我們可都是為你們好，我們可都是為子女最佳利益著想。

到底什麼是為你們好？什麼又是「子女最佳利益」？